※摄影师润 X 模特拔。
※大概是润雅。算了清水无差。

0.

相叶雅纪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侧过头看的时候身边意料之中的没有人，晃了晃依旧沉重的脑袋，下意识想支起手肘起身，才发现有些支撑不起本就瘦削的身体。

而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

相叶倒回枕头里，静静躺着数心跳。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新消息提示，喉结动了动也只是把手机放了回去。翻了个身继续闭上了眼睛。

“就饿死吧。”

1.

松本润今天所在的酒局是个纯工作局。

每年各大国际电影节开幕的时候也正是他们这一行忙的时候，一早准备好要做大篇幅报道的媒体不消说，近年来差不多知名的演员列席红毯也兴起了带御用摄影师的风气。

本来出外景这种事和松本常年在室内的工作不大相符，而御用摄影师的较高要求也决定了艺人所在事务所不会考虑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人；但是因为之前这位大物女优和他的合作让对方非常满意，这回还是尝试着联系了他。

抱着大概是次难得的挑战经历的想法，松本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时间紧张，对方艺人档期也忙，敲定合作后各种商讨会议紧锣密鼓，很快到了临行前的酒局这一步。

松本到了地方才匆匆扫了一眼，和在场的工作人员一一打过招呼。那位大物女优赫然在列。

些微的惊讶很快从眉梢消失不见。到得并不晚的松本自觉在许多前辈之后才到颇失礼，不含糊地自罚三杯。

对方经纪人连忙起身打圆场：“我们等不及尝这边大厨的手艺，却要松本桑罚酒，真是不好意思。”

松本笑得得体，欠了欠身才坐下。因为来得不早，又了解有哪些固定要坐在一起的组合，座位上最后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

左手边的女优偏过头来，手肘撑在桌子上拨弄耳朵上的珍珠，笑容如颤巍巍一簇蔷薇悄然盛开，对方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松本看得清楚。女优另一只手端起浅浅一杯红酒，“合作愉快，松本桑。”

松本也立刻知道了被这位女士做工精致考究的高跟鞋踩在脚上是个什么感觉。

2.

相叶裹着大衣坐在楼下的中华料理店里吃煎饺的时候，某种程度上为自己挑房子的能力自豪。

说到底人也没法和生理极限作战，相叶从楼上一步一步挪下来时这样安慰自己。他这个人因为敏感总是容易陷进怪圈子一个人绕不出来，哪一件入了眼哪一件就入了心，心上的坑坑洼洼永远都抚不平。但是他向来也是会藏着掖着不让别人发觉的那个，因为对方由此产生的细微厌烦同样会放大百倍反馈到自己心里。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把脸捂在枕头里屏住呼吸，强撑到极限。

“数过了100就忘了。”

这场独角戏就这样落了幕。

相叶看到对面突然出现的人，身子带着手上的筷子一抖，本打算送进嘴里的那个饺子就骨碌骨碌滚了过去。

松本移开目光招手叫来服务员，追加了一盘饺子和一份麻婆豆腐盖饭，想了一下又要了一份担担面。

“润……”相叶张张嘴变换了几个口型，“我已经吃了两盘饺子了……”

松本定定看着他，用店里提供的毛巾细细擦手，打断他：“现在几点？”

“啊，下午三点啊。”相叶看了一眼手表，对他眨了眨眼。

“下午三点，睡衣上套个外套，在家里楼下的店狂吃饺子？”

相叶条件反射拢了拢领口试图掩盖睡衣，反应过来后嘴角撑不住垮了下来。

“对不起啊，起晚了。”

此时点的东西都被端了上来，松本随手甩开毛巾，把饺子和盖饭推到相叶一边，“还饿的话就再吃一点，吃不下给我。”说着夹了一筷子自己的面，这一下颇用力，相叶手背上一烫却不敢做声。

3.

如果你有本事听到松本摄影师的实话，他也许会告诉你他的害怕，关于与少年时代的自己之间的鸿沟。

不是说时间改变了什么，而是这一段长长的路，他做出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选择，在暗中领着他转过无数个路口；外人看起来一切都是行云流水，从肖似女孩身量小小的豆丁，长成手握镜头便是自己创造的世界国王的立派男人；但这中间他到底丢弃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回头望的时候伸出手，记忆中的少年早就消失不见。

松本抹去脸上的水珠，看着自己的手在冰凉的水中渐渐发红，半晌定了定神，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冷水带他找回了不动声色的姿态。人生境遇诚然瞬息万变，现下的情景远远算不得修罗场。松本再次确认了一遍，从嘴角到发梢，转身抬脚走回自己的战场。

“听人说松本君酒量不小啊，想不到这么快就撑不住。”大物女优两手随意交叉撑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向松本的方向前倾，潋滟的眼睛里柔得掐得出蜜。

今次的见面也是女优主动邀约，打着工作的幌子这种不高明的掩饰是因为根本不打算掩饰。自从上次不大不小的插曲过后松本一直没有正面答复，拖延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嘛，我也不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松本笑。

“松本君看起来和他们也没差多少，难道……”女优掩住嘴，“是怕回去被女朋友骂？”

松本拿着叉子的手微微一抖，苦笑道：“做我们这一行没有什么私人时间，怕是没有姑娘愿意跟我。”

也只有那个人愿意一个接一个深夜枯守着吧。

女优收回身子，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很久。她轻轻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我们走吧。”

4.

相叶摸摸吃饱了的肚子窝在沙发里，松本坐在他的旁边握着他的手帮他按摩。摄影师不知道哪里来的时间学会了穴位按摩，最近最喜欢的事就是抓过恋人的手慢慢摩挲，一个点一个点按得人酸疼。

“润。”相叶喃喃喊他，松本也漫应着。

“你什么时候走？”鼻音重重的。

“再过两天吧。”

你能不能不去。

“要给我打电话。”

“好。”

相叶雅纪是第一个知道松本润想做摄影师的人，那时他毫不犹豫就问出了为什么。

“因为想把我看到的美带到更多人眼前。”他的润回答得干脆。他也就信得笃定。

相叶那时已经被人挖掘去做模特，松本跟着他去过几次摄影棚，眼睛里亮闪闪的，相叶其实不知道那人看的是他还是那些冷冰冰的黑家伙。回去的路上，身高拔节得飞快的少年看着他已经不需要抬头，那些坦荡荡的梦说出来也是坦荡荡的。

几年过去，相叶依旧不温不火，松本却凭着一股韧劲和近乎病态的精益求精渐渐闯出了名头，人也越来越忙。他们的关系一直四平八稳地朝前走着，两个人默契地回避了业界关于他们关系的疑问，一直相安无事。

而相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问松本为什么了。

就比如那天，相叶被合作方拉着去一家非常私密、专门接待艺人的服装店里挑衣服，好巧不巧，一眼望见了陪着据说最近要合作的女优的松本。那人眉眼平顺，挺拔地站在一旁，女优拿着衣服询问一两句，他噙着笑听着，或有听不大清的时候矮下身把耳朵靠近女优嘴边。

如果不是经纪人过来一拉他的胳膊把他拖走，相叶想他可能今生就被钉在那了。

5.

“你倒是玩得很开心。”松本下了过山车扶着栏杆平复呼吸。

“能拖动你过来当然要玩够本嘛。”

大物女优今天一身清爽，长T半裙平底鞋，马尾高高束起来，脸上妆淡得令人诧异，墨镜松松挎着没什么被认出来的负担，说话的时候笑得让人忽略她的年龄。

松本想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没法讨厌，如果先遇上了，或许不是没可能继续下去。

女优在前面喊他进行下一个项目，松本揉了揉自己的胃，安慰自己现在正在担当的可是一个正义使者，几步跑了上去。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两个人赤着脚在沙滩上迎着海风慢慢走，海边公路另一边异国的红屋顶星星点点，正是灯光渐次亮起的时分，无星无月的夜晚也温柔起来。

松本不疾不徐跟在女优后面，直到前面的人驻足回头。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她对着他恭恭敬敬鞠了一躬：“一直以来有劳你了，谢谢！”

接下来那个蜻蜓点水落在他脸颊上的吻让松本立刻红了脸，但是在他反应过来前女优已经跑开了，豪爽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再见啦，松本君！”

松本在夜色中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拔通了熟悉的号码，不出意料很快被接起来。听见远在千里的人朦朦胧胧的声音，松本不自觉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雅纪，我在海边。”

“等一会儿，你听，海浪的声音，还有海风的声音。”

棕榈树的斑驳树影遮盖了青年人的影子，拂过脸的风还是千百年前的风，相叶一点压抑不住的抽噎却一把将松本的心揪得生疼。

6.

松本没等电影节结束，和女优那边打了招呼得到同意立刻改了机票回东京。到了机场顾不上旅途疲倦，随手拦了辆的士回家。

在家门外摸出钥匙试着插进钥匙孔，松本因为手抖，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然后他停了下来，摸出救命的烟草，颤抖着给自己点火，靠着墙把自己包裹在烟雾中。

他也厌恶在时间中找空隙逃避的自己，但是他只是颓然坐下，没勇气再去和门计较什么。

“润。”松本的第三根烟只剩烟头的时候，门开了。相叶穿着松本看惯了的那套家居服站在门边，和以前一样喊他的名字，但他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被远归的人扑得差点摔倒。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大物女优拜托松本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她最近行事不慎不小心入了一个富商的眼，希望松本配合他演场戏让对方知难而退。

“人家女孩子喜欢你不敢直说而已。”相叶的声音闷在松本怀里，听起来依旧郁郁的。松本抱住了恋人就不再舍得撒手，两个人从胸膛到脚趾都紧紧贴着。

“我知道啊。”松本低低叹气，小心翼翼地问，“我让你失望了吧……？”

因为我不敢拒绝。

“这个问题我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那你要离开我吗？”

“松润你再明知故问我马上就走。”

7.

相叶最新的拍摄计划是由松本掌镜，两个人各自出道这么多年终于等来第一次合作。

松本透过镜头看相叶，那人虽然早早长出褶子却多年如一日充满少年感，白T内搭加上简单的黑色休闲外套，恰如其分地露出脚踝，就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

松本突然领悟自己一直以来可能被这个人天真的表象蒙蔽了——他到现在也没有大红大紫，可能根本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像相叶雅纪那样的人，大概永远没有办法为了争什么而放弃拒绝的权利。

想到这里松本觉得心上钝钝地疼，曾经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那个长着稚气虎牙、包子脸的小小少年，大概不是被自己弄丢了，是他一直不肯用心去找罢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相叶带着热可可过来递给松本，和这之前的许多年一样不主动开口过问。

“谢谢你啊，相叶君。”松本看着他眉眼弯弯，算是相叶难得的几次见到他软下来的机会之一。

“一杯热可可而已，什么时候这么客气……”相叶小声嘟囔着走开了，这个时候倒是像个完全的天然。

松本喝了一大口热可可，决心接下来要拍出最好的相叶雅纪给世人看。

因为这道风景，就是他最初决定入这行的契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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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女士在酒桌下踩在男士脚上，暗指希望与其发生关系。